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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寂静

第十九章 寂静

世界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我站在沼泽之中,冰冷的黑水没过了我的腰。

我的血液凝固了起来,身体开始渐渐变得僵硬。

要是再在黑水之中待下去,我肯定会冻僵而死。

可是我却依旧只是停留在原地,脑海里就像是被风暴袭击过的村庄,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就算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是可能的,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也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巨型蜘蛛与白骨巨鸟相互搏斗,这是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可是那种在庞然大物的面前整个人都变得渺小的感觉却是无与伦比地真实。

人类所拥有的力量在整个自然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征服自然?只有自大的人才会这么说。

阳夜被怪物捉走了,生死未卜。

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只要是正常人类的话都应该会摔死的吧?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生还的可能,只能够期盼奇迹再次发生。

——自从我来到这个地方,奇迹就一直在发生。

仔细想想的话,在这期间只要有任何一丝偏差,我现在所面对的情形就会大不相同:如果我没能够漂流到这个地方,如果我没能够把椰子从树上摇下来,如果阳夜没有救跳下瀑布的我,如果雨林中没有面包树,如果蜘蛛没有陷入沼泽……

一切似乎都显得太戏剧性了,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我讨厌成为棋子的感觉,我要成为下棋的人。

然而现在,困扰着我的是我接下来究竟应该做什么。

说到底,我真正的目的应该是离开这里,我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服务于这个目的。

如果阳夜还活着,那我自然要去救她,因为她是我不可或缺的伙伴。

可如果她已经死了,「伙伴」这个身份消失之后,我可不会傻到去为她报仇。

其实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没有舍己为人的兴趣。刚才我之所以没有抛弃她,只是当时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不属于我的情绪所控制了一样。

等我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我才终于从那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才能够真正地开始思考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关注阳夜的感受。

她明明只是一个我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女生,为什么我却觉得自己与她的羁绊已经足够深刻了,就像是我深爱着她一样?

我对于她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的说法,望着她的时候心跳也没有加速。

我的身体告诉我,我对她根本就没有类似男女之间倾慕的情愫,最多就是对于美女的欣赏。

那为什么我想要保护她的情绪会这么强烈?

难道这真的只是男性想要逞能的思想作祟吗?

我总觉得不止如此,毕竟这种情绪实在是太强烈了,而我本身并不是那种会自然而然地选择保护女生的人。

我应该是一个冷血的人,一个就算在街上看见摔倒的小朋友也只会选择漠视的人。

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于自己的性格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才是真实的我——为了拯救他人可以奋不顾身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为什么我会变成那种模样?

是因为阳夜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吗?

是她把我变成了这样的吗?还是说,这个神秘的地方甚至能够改变我的性格?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阳夜的性格才是我本身应该拥有的性格,沉默、冷漠,对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拒绝和这个世界进行不必要的接触

——难道说……我和阳夜的性格互换了?

——可这又是为什么?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也许答案就隐藏在这片夜空中,不过现在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看透的。

现在留给我的选择只有两个,前进或者后退。

前进,到阳夜坠落的地方,去尝试她也许生还的渺茫的可能性。

或者干脆倒退,至少在湖边还有屋子,而且蜘蛛也在前方。

向前走,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反而会让自己置于死地。

向后走,就相当于彻底斩去与阳夜的连接,再次成为那个冷漠的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之前的我只需要一秒不到就能够得出答案,可是现在我却犹豫了。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犹豫,阳夜对我的影响似乎是根深蒂固的,是深深地扎在我的灵魂上的,仿佛一首童话中蛊惑人心的歌谣,只要听见就会产生效力。

我明明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弃她于不顾,却根本无法真正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剧本已经写好了,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至少现在的我没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夜空大喊:“我爱情的愿望是极其卑微的,我并不想遇见一个更美好的人!我不喜欢阳夜,一点也不喜欢!我究竟喜欢谁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如果你还要把我们锁在一起的话,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插曲而已!血液中的火焰一燃烧起来,最坚强的誓言也就等于草杆!”

我的大喊回荡在天地之间。

终有一天,我的声音会传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阳夜也会听见我的呐喊,然后露出复杂的神情。

女生也许会对她看不上的男生不屑一顾,但没有人会不享受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有的女生被追的时候觉得男生配不上自己,当男生放弃的时候却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这不是喜欢的表现,只是人之常情。

我决定了,我要去寻找阳夜。

如果她还活着,那我就面对面地告诉她我不喜欢她;如果她已经死了,那我也问心无愧。

无论怎样,我都会抛下内心的负担。

没有必要再停留在原地了,我朝着蓝色光芒的位置迈开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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